第二十七章迷茫的前途
城主陪除魔特派员在昏暗的藏书阁中看了一下午的书，他深感之前学过的几个字根本就不足以使他把文章完整地读下来，于是无聊之中便生了疲乏之感。他派士兵端来雕刻着龙凤的蜡烛，把狭小的屋内耀得蓬荜生辉。他喜欢这种灿灿金光的温柔之感，于是遥远的京华城在他脑海中铺开了一条鲜花锦簇的大道。他幻想着自己骑着被红绸缎披挂着的骏马，走在这条大道中，温柔的春风拂面而来，清脆的乐声悠扬阵阵。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向道路两旁散开的人群招手。他为潮般看不清面容的人们热情的欢迎而感动得淌下了泪水。他发誓要做一个为民的好官。可就在这时，画面的突然消失使他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仍旧在昏暗的藏书阁内。除魔特派员熄灭了蜡烛，说：“点这么多蜡烛，不怕把藏书阁给烧了吗？”城主连忙说：“是，是，大人批评的是。”除魔特派员没理会他，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自己的书。而城主则在心中升起怨恨之情，回想自己这三天来的低声下气，不由黯然神伤。那晚，他在陪除魔特派员逛完街道旁的小吃摊后，便邀请先达们醉在了凤仙楼。他喝着辛辣的烈酒，感觉腹中燃烧着一团火。他的青肝绿胆仿佛都为此燃烧了起来。他吃着熊心豹子胆口中大放豪言，风流之情尽显无疑。回到家后，他又在小妾温暖的怀抱中痛哭了起来，倾诉着心中不快之情。
他记得和小妾的初识是在十年前赴明华城城主的路上，那时野路旁开着一家歇脚之处，城主在奔波劳碌地行几多日夜之后深感疲乏，就命令随行的人一同停下在此歇息。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了在路旁卖酒的小妾。那时的小妾穿着深蓝色的外衣，为夏天的炎热在视觉中送去一丝凉爽。而小妾羞怯地把酒端在他的桌前时，他觉得那躲避的眼神是最美的表情。城主那时正当壮年，颔下一抹飘逸的美髯，这使她不时地把目光抛过来。而城主早有察觉地对视她的眼神，这使她像惊乱的小鹿一样忐忑着，脸上泛起了落日的晚霞。就在这不断的目光交流之中，城主赴任之后在月黑风高的宁静的夜晚，敲开了小妾的大门。两个人像破别已久的情人一样，热烈地拥抱着。后来无数个夜晚，明华城街道中总会响起城主在青石板上踏出的急促的笃笃声。事情败光之后，城主对这个火一样热烈的女孩难以割舍，想要钠她为妾，却受到了夫人的反对。他夫人出身名门，生来一副冷硬的性格。她不甘与出身卑微的小妾共侍一夫，要以死来绝城主纳妾之心。城主屈服了。可是后来的夜晚中两人再也没有温情与缠绵，有的只是背对着的身影的无限冷漠。这时，夫人看着城主憔悴的模样哭着说：“我死了，你就可以随便地纳妾了。”城主恨她的心高气傲，恨她的冰冰冷冷。他没有理会她，只在那晚凄冷的屋中感受着传入后背的点点温暖的水珠。这温暖的水珠使他在多天后的夜晚再次回味时才体察到了发自内心的凄凉。
夫人是在落雨的夜晚看不见城主的身影之后服毒死去的。在那个雷鸣与暴雨交织着的夜晚，夫人为自己梳着最好的妆容。她像雍容华贵的牡丹一样端坐在紫檀木的座椅中，等待着城主的回来。她已经想开了，也想到了那个夜晚她对城主说话时城主默然不语的含义。她回想起她与城主结为连理时的辉煌场面，那时锣鼓声喧天，鲜花铺满大地。她的眼睛渐渐地模糊着，惟有屋外的雷鸣声震响在她的脑海。她这时才觉得那天的锣鼓声其实没雷鸣这么响亮，那天的洒落的鲜花也没雨点这么密集。她知道了记忆中的美好是自己渲染而出的，于是在生命之花凋落的最后一刹那，她才领悟到了自己对城主感情的真实。而在这个雨落不止的夜晚，城主在小妾的怀抱中享受着余下的温情。他的狂热渐渐消退，他的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他对小妾说：“余的官职全是夫人为余谋划的。余不能扶你为正了。”小妾说：“我爱的是你的人。我不在乎名分。”城主看着小妾含情脉脉的眼睛，突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天真，这瞬间就让他产生了错觉。眼前的女孩就像多年前为自己谋划官职的夫人一样，单纯地不谙世事。他从小妾的身上看到了多年前夫人的影子，所以第二天回到家中的城主见到夫人死去之后，并没有再立正房。而多年之后，他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夫人端坐在檀木座椅中安详的模样。夫人的脸色是苍白的，嘴唇的颜色的鲜艳的。他在触摸到夫人纤长的手指时，感到内心涌现的无限的冰凉。所以多年以来在小妾怀中温暖地做着梦时，他总会遇到夫人伸着犹如利刀的手指向他逼来。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冷硬和恐怖，而无神的眼睛又好像在倾诉着那个落雨的夜晚她的所感所想。可那时的城主已不敢再面对她了，于是祭祀之夜的城墙上，在除魔特派员到来之前的那个兴奋的夜晚，他都遇见了脸色苍白的夫人在幽蓝的鬼火陪衬下向他走来的情景。他决定在除魔特派员离开之后祭拜这个曾和他走过高山、涉过深水的女人，可两天之后的大雪飘扬时刻，他就在冰天雪地之中见到了死去的夫人。这时他才知道夫人并不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而是一朵脆弱的莲花。他眼中的生命之火也在映着的莲花中骤然熄灭了。那一刻，他尽力延长着生命使自己可以回想许多的事情，但伟大的神圣之光消散之后，犹如激情过后余下的温情般，他回想到了自己的夫人，看到了夫人梳着绝美的妆容在向自己招手。
而在这个有寒风袭来的夜晚，他躲在小妾温暖温柔的怀抱中痛哭起来。屋内飘摇的烛光像一段优美的笛声一样，缓缓地抚慰着他伤心的感情。后来没过多久，他就睡了起来，而小妾看着他，仿佛雨过之后眼中充满湿润之情。他们相依着，熄灭了蜡烛。这时在落霞山中行走着的茹凡，尝受着一个人在偌大树林中的孤寂之情。他沿着道路走了许多路程之后，发现山谷离自己渐渐的远着。这时他感觉自己像离开港口的小船一样在无目的漂流。他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会通向何处，也不知道路的尽头会不会通向山谷的顶端。他没勇气在继续往前走了。前方的针叶林已经被枯树取代了。密密麻麻的树林飘散着腐朽的气息。远方幽暗之处仿佛游离着荧虫般微弱的光芒。后来在未知前途的情况下，他放弃了继续向前走的打算。他又回到了古庙中。那时冬鸟很不情愿地被惊起，在夜空中盘旋着发出凄凉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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