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斗争
被愁云遮挡的月在逐渐朦胧，稀疏明亮的星也光芒渐暗，眼睛闭上，所有的一切彻底消失了，仿佛都融入了黑暗中。茹凡的思绪也陷入了这迷茫、不见四周景物的黑暗。黑暗中，有滑腻、湿润的触角在身上游动，带出冰冷、潮湿、恶心的感觉；有许多猩红如血的光点忽明忽暗。在思绪黑暗的边缘，他钻于夹缝，想要飞出，一探究竟。却奈何黑暗像是庞然大物，一巴掌拍下，他砸落了在地，震碎了思绪，溅出荧光，逝于虚无。思绪收回身体，像一只受伤的猫，在脑海中躲起，瑟瑟发抖。这一刻，他猛地一惊，身体剧烈抖动。他感受到了身下泥土的坚实，嗅到了空气中的浓重水雾，看到了乌云飘过后的那轮明月。
感受到了躯体，觉到四周的冷寂，竭尽全力的站起，茹凡朝苍穹大吼一声，甩掉身上的滑腻，拄着锈蚀长剑，步履踉跄的向明华城走去。小道迂环曲折，树影婆娑，他听到了天籁，却又极不合耳，例如那脚踏枯叶的沙沙声，无由端的升起来恐惧。他变得急促、恐慌。仿佛下一刹那，它就会幻成狰狞面容，迎面扑来。他脚步更快，踉踉跄跄，左右晃荡。他感到了身上传来的疼痛，如煎在油锅，燃着大火；如爬遍蚁虫，撕拉咬啃。他痛苦极了，想剥开皮肤，放出血来，但直觉中传来的命令只有一个——速回明华城。
四周景物又幻起舞来，空气中闪出两团碧绿幽光，放出惊悚光芒，散出妖魅气息，照着前方的道路。小道中，有无数小鬼在欢快跳跃，发出桀桀怪音。茹凡狂摇自己的脑袋，使自己清醒，但碧绿的幽光和小鬼真的存在般，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拿起剑乱砍，却听到了更加刺耳的破锣般怪笑。笑声含着凶狠，含着嘲讽，含着同情。声音刺痛了他的心，刺痛了他的自尊，刺痛了他的无畏。他哭着，挥剑乱砍，口中喊着：“滚开，滚开！”却奈何小鬼们来得更凶，笑得更加嘲讽，眼中放着红光，准备随时吃了他。面对束手无策的小鬼们，他丢下了剑，痛哭起来。前方的道路上亮起温暖的灯光，传来诱惑的声音，引导他进入。在那条道路上，他看到了假狐威虎，看到了雪地中被塑成的冰人，看到了居民宅中被剜去心的人。他们招着手，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没有悲痛，平和无事，茹凡感到一种从未有的安全与温馨。他忍不住向前，警觉的铃铛在狂摇，急促声如骤雨扑打屋檐。他不顾了，抹干泪水，走向那富丽堂皇的道路。那里，有永不熄灭的蜡烛；那里，有熟知亲切的人；那里，有曾埋葬的美好回忆。他看到自己成为了大侠，站在山巅，威风凛凛。他还看到了好多可求而不可及的东西。他一步步向前，越走脚步越轻快。前方有无尽宝藏，他像是寻宝者，脸上带着火热，带着喜悦，迫不及待的去追寻。他头脑发热，心在跳动，恨不得一步踏入道路，在温暖灯光的伴随下，飞快的奔跑。他知道，道路的尽头是安乐的国度。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的苍穹。茹凡眼前的景物也瞬间迷茫，暖灯、熟知的人，以及高山之巅的背影，全部消失。眼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视野，四周是狰狞的枯树，脚下是悬崖边缘。他只差一步便踏空，坠落山下，摔得粉身碎骨。他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退后，颓坐在坚硬的砾石上，定了定神，惊魂未定。一道电光从云端决裂而出，划亮了茹凡糊涂的脑袋。他恍然大悟，想起方才出现的一切，那人、那路、那影，不正是从自己内心而生。他在懦弱面前丢下了剑，不由自主走向了黄泉之路。而那小鬼们，更像是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是真的害怕了，怕他们涌上，吃了自己。他脑袋发疼，仍迷迷糊糊。他看到远方的明华城灯火通明，灯火连成一片，连成了火海；他听到响彻云端的喧闹之声，如怒雷滚滚。
月色如水，一片银华。他看到枯树枝头伫立着羽翅丰满的猫头鹰，双眼幽幽，放着绿光。它又尖叫一声，扑翅飞走了。夜很凉，白雾浓浓，在地上凝出一层霜。茹凡经过漫长。痛苦如煎的路程终于来到了明华城。他看到被风霜刻成的三个磅然大字“明华城”，走过高深的城门空洞，想到了初来时的好奇、向往和火热，反来看如今的破落，如丧家之犬，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凉。他看到明华城街道中，温暖的黄光成片亮着，交织成火热。远处传来喧闹却不杂乱的声音，他向声音走去，远远而望，视线模糊，脑袋昏沉。
中心广场挤满了人，中央的启星塔，被彩灯繁饰，五彩缤纷，宛若有萤火游动，迷离如幻。在启星塔下，五棱祭台黑白分明，每一角都有被包装的华丽、神秘的蜡烛。云鹤真人站在祭台中央，手持木剑，威严不动。两侧的童子正时肃然，按着一个幼童，任其大哭大嚎，也不松手。在人群中，被众人阻下的孩子母亲，挣扎着、撕扯着向孩子冲去。众人阻拦她，苦声相劝，让她停止斗争。她不顾阻拦，眼中泣血，手中生出巨力，想要拨开人群。人群纹丝不动，像屹立的高山，像一望无际的乌云，遮挡了光明，阻挡了母亲的脚步。他们如高深的城墙，插翅难飞。这一刻，茹凡看到他们眼中放着绿光，口中闪着狰狞的獠牙。他们盘缠着，又开始行动了。
茹凡看到了口中传言的的人间地狱，这里发着血水的红光，炽热的烈焰冲天；千奇百怪的鬼魂在游荡。它们恐怖，通体漆黑，如墨在水中渲染。它们的心也是黑的。听不到跳动声。他听到了不属于这里的声音，在怪笑，在呼唤，再向召引它们伟大的蛇魔。一时间，天旋地转，茹凡头痛欲裂。他脑中意识淡薄。突然，所有声音静下，云鹤真人口中发出威严如乌云滚动的声音：“明日送去蛇魔，把它引出，本道当场击杀了它。”众人欢呼，声音如苍蝇，嗡嗡作响，弹着茹凡脆弱的神经。他脑袋更加昏沉，双眼浮出水雾，视线模糊。他狂摇头，眼睛闭了又睁。他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跳着狂欢的舞蹈；他看到了天空中那轮明月，放着惨白的光。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砰砰的响，火热强有力。耳边又突然没有了声音，静寂无比，他看到母亲的眼中流着带血的浑浊的液体，她嘴巴张大，似在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看到了云鹤真人那张在温柔烛光下刚硬的古铜色的脸，面无表情，眼中带着戏谑。他冲撞着，不顾人群，向云鹤真人走去，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时，他大吼一声：“给我放开那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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